鄭劍：清晰的訴求，混沌的選項——對后疫情時期兩岸關系的若干淺見

    作者 鄭劍 廈門大學臺灣研究院講座教授、全國臺灣研究會理事

　　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鮮明地揭示了兩岸關系一些深層次矛盾，也揭示了有利于兩岸關系再平衡的不少積極因素。如何檢討這場疫情期間各方面的所作所為，對于今后兩岸關系的穩(wěn)定健康發(fā)展，對于地區(qū)的和平與合作，對于兩岸人民的共同福祉，有著極為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后疫情時期兩岸關系起步可喜，但亦喜亦憂、變數(shù)仍大。特別是兩岸需要跨越的戰(zhàn)爭沖突、戰(zhàn)略對抗風險點還是不少，烈度比以往升級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很多風險點、風險事件，業(yè)已經清清楚楚擺在那里，可預可測。如蔡英文可能不止一次以過境名義突破性訪美、麥卡錫竄臺等，正在操作之中。這些風險點和可預測事件是否會終結兩岸關系脆弱的“小陽春”，并再次激起臺海風高浪急甚至驚濤駭浪之勢，始終是海峽兩岸、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

　　一、 兩岸關系的深層次矛盾

　　這次新冠肺炎疫情再一次證明，海峽兩岸之間一些長期存在矛盾根深蒂固、難以化解，不但始終發(fā)揮著重要作用，有些矛盾還因新冠疫情進一步加深。這些矛盾問題對兩岸關系的牽制、破壞性巨大，具有顛覆兩岸和平發(fā)展大局的潛在能力，危險性不能低估。

　　一是“臺獨”與反臺獨的矛盾。疫情期間表現(xiàn)為民進黨和“臺獨”分裂勢力妄顧海峽兩岸中國人共同利益和根本利益，不再把兩岸共同的災難看作做緩和兩岸緊張關系的機遇，而是視為推動“臺獨”分裂、以疫謀“獨”、挾洋謀“獨”、倒打一耙的機遇。在中華文化里，這叫趁火打劫、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是惡勢力的行徑。民進黨蔡英文當局一系列惡性操作，在島內一度呼應著眾，勢必形成極為惡劣的長遠影響。二是統(tǒng)一與拒統(tǒng)的矛盾。臺灣島內抗拒統(tǒng)一的政治勢力和民眾群體中固然也不乏反“臺獨”人士，也就是說，拒統(tǒng)并不等于謀“獨”，但是，拒統(tǒng)勢力中不少人看不清反“臺獨”與拒統(tǒng)一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認識不到“臺獨”與拒統(tǒng)之間相輔相成的關系。疫情期間，他們固有的拒統(tǒng)立場及相關認知，導致其盲目跟著民進黨蔡英文當局以疫謀“獨”、挾洋謀“獨”、以疫拒統(tǒng)的蠱惑和行動走、被自覺不自覺地帶節(jié)奏。他們盲目在疫情溯源、擴散責任、抗疫模式及其他兩岸相關斗爭等重大問題上，向祖國大陸發(fā)難。他們對大陸則或冷嘲熱諷，或橫眉冷對，成為“臺獨”分裂和國際干涉勢力事實上的“幫手”。三是國家民族認同的矛盾。疫情期間，在民進黨蔡英文當局一系列延續(xù)至今的抹黑、攻擊、重塑操作下，部分臺灣民眾對祖國大陸的認知進一步負面化、隔閡心理加深、敵對意識一度不時“爆棚”。可以說，在民進黨蔡英文當局操縱之下，這次新冠肺炎疫情某種程度上成為斷裂兩岸國家民族認同的重大事件。面對共同的疫情，臺灣很多人不再與祖國大陸感同身受、相守相護，而是無端怨恨、肆意漫罵。四是政治制度差異的矛盾。疫情期間，民進黨蔡英文當局與西方反華遏華勢力密切合作、同頻共振，打著“民主自由人權”的旗號看，在一系列涉疫問題上攻擊中國大陸政治制度及治國理政、抗疫模式，刻意刺激臺灣民眾“反共”“恐共”“抗共”意識，激發(fā)對祖國大陸、大陸民眾和兩岸統(tǒng)一的恐懼、抵觸心理。加之俄烏沖突的影響，其間島內一系列民調表明，臺灣民眾對大陸制度、治理、人民的看法明顯負面下滑。五是挾洋與御洋取向的矛盾。19世紀中葉，西方老牌帝國主義、日本新興帝國主義勢力相繼向盛極而衰的中華民族發(fā)起殖民入侵;當今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美國為首的西方資本主義勢力聯(lián)手向偉大復興進程中的中國發(fā)起戰(zhàn)略競爭，試圖遲滯、破壞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直至把中國像冷戰(zhàn)時期的前蘇聯(lián)一樣“推回去”。臺灣何去何從，不但影響包括臺灣在內的整個中國，也影響地區(qū)和世界。民進黨蔡英文當局選擇了美國所希望的“反中抗中”、向美“選邊站”，包括對美西方以疫遏華、以疫圍華、以疫制華行徑遙相呼應、積極鼓噪、主動作為。他們蠱惑臺灣民眾寧愿當美西方遏制中國大陸的炮灰、棋子，遠離祖國的懷抱。對于主張‘臺獨’的民進黨而言，此舉不出意料;但對于兩岸和平發(fā)展而言，這是破壞性選擇;對于地區(qū)和平穩(wěn)定而言，這是向戰(zhàn)爭沖突的要生存空間;對于祖國和平統(tǒng)一而言，這是必須追責的犯罪行徑;對臺灣同胞而言，這將是滅頂之災。

　　以往海峽兩岸諸如疫情這樣的天災人禍，往往發(fā)揮著給兩岸關系輸入正能量、扭轉緊張局面的作用。如臺灣1999年李登輝拋出“兩國論”不久后的921大地震、民進黨陳水扁執(zhí)政末期的2008年512四川大地震，，都發(fā)揮了這樣的作用。但是，這次新冠肺炎疫情“一反常態(tài)”，成為第一個“脫軌”的重大例外。民進黨蔡英文當局逆勢操作，借新冠疫情撕裂兩岸關系，其影響之深之廣之重，已經傷及了兩岸人民之間最基本的民族情、同胞愛。兩岸政治對立加深、軍事對峙加劇、涉外斗爭激烈、民眾敵意陡升。佩羅西竄臺事件達到一個頂峰?！芭_獨”分裂勢力、國際干涉勢力、島內相當部分民意，明明知道允許佩羅西竄臺，臺海會地動山搖，卻還要允許、歡迎她竄訪;某些反民進黨政治勢力也態(tài)度曖昧，不敢大力伸張正義。這其中揭示出的兩岸關系底層邏輯，只能被解讀為兩岸關系一些基礎性因素正在松動。

　　二、 有利于兩岸關系再平衡的積極因素

　　令人略感欣慰的是，民進黨蔡英文當局新冠疫情3年來的倒行逆施，包括勾連佩羅西竄臺的玩火行徑，也令臺灣有識之士、“沉默的大多數(shù)”，對這些政客的行徑深感義憤，對一些媒體的蠱惑深感震驚，也都對臺灣教育的取向深感憂慮。我們也看到，在空前嚴峻的臺海危機中，有利于兩岸關系“再平衡”的積極因素盡管受到巨大挑戰(zhàn)，但仍在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一是大陸和平統(tǒng)一政策的堅定性。和平統(tǒng)一是大陸方面對臺政策的基本面，迄今沒有因臺海局勢重大變化而動搖。去年中共二十大、今年兩會都再次強調堅持和平統(tǒng)一基本政策。即便其中所重申的非和平手段政策，包括解放軍的“邊斗爭、邊戰(zhàn)備、邊建設”的新要求，更多也是為了維護和平、應對挑戰(zhàn)、保證和平統(tǒng)一，并非解決臺灣問題基本方式和戰(zhàn)略部署的180度大轉彎。如果解決臺灣問題方式變了，大陸方面為什么還要大力發(fā)展福建，建設廈門翔安機場、福廈跨海高鐵?二是臺灣社會求和平求穩(wěn)定的主流民意?！芭辶_西竄臺”激情過后的冷靜思考、去年11月26日“九合一選舉”的投票結果以及民進黨蔡英文當局推動延長義務役服役期、16歲少男少女“戰(zhàn)時動員”登記政策在社會上所激發(fā)出的反噬效應和“疑美論”，及時給風高浪急的兩岸關系注入了和平穩(wěn)定的力量，可謂令人欣慰。事實證明，“臺獨”分裂勢力和國際干涉勢力無端在臺海掀起危機、策動戰(zhàn)爭、挑戰(zhàn)兩岸和兩岸平發(fā)展大局，不得人心。三是兩岸交流合作的客觀基礎依然牢固。1979年大陸方面推出和平統(tǒng)一政策、1987年兩岸逐步開放交流合作以來，海峽兩岸在經濟、金融、產業(yè)、文教、社會、涉外等各個領域、層面，積累了有利于穩(wěn)定和發(fā)展兩岸關系的雄厚物質基礎。這是客觀存在，關系到臺灣各階層、各群體實際利益，是兩岸關系的“壓艙石”“減搖舭”。如2022年，盡管有疫情影響和民進黨蔡英文當局阻礙，但兩岸文化教育社會領域有組織的交流活動場次過千;前11個月兩岸貿易總額2943.9億美元，臺方順差1437.5億美元。而隨著當年底疫情管控新措施的推行，兩岸各領域交流與合作迅速呈現(xiàn)一定“報復性恢復”態(tài)勢。四是臺灣多數(shù)民眾對美國對臺政策的利己主義本質始終有較清醒識和警惕。他們輕易不會上美國的當，多不認為美國會為了臺灣的利益赴湯蹈火，反而日益質疑美國為達到遏華圖謀不惜離間兩岸、攪亂臺海、掏空臺灣、毀臺精華。臺灣民眾不愿用臺灣的和平、安全、發(fā)展與個人的生命財產，為美國的對華戰(zhàn)略競爭買單。其間的俄烏沖突最終成為一部反面教材。對俄烏沖突歷史與動因的深層次思考，對烏克蘭國家民族歷史與俄烏沖突慘烈狀況的深刻透視和反思，進一步增強了他們對老牌帝國主義國家及其對外政策本質的認識。臺灣社會新“疑美論”滋生，使得民進黨十分恐慌，急于滅火，賴清德公然呼吁對美國“不得有任何懷疑”，明顯亂了方寸。事實表明并將繼續(xù)表明，不是大陸方面在單方面制造“今日烏克蘭，明日臺灣”，而是美西方在塑造臺海版俄烏沖突謀求戰(zhàn)略利益。民進黨蔡英文當局蠱惑臺灣有援、“臺獨”有救、大陸忌憚，是自欺欺人!五是臺灣某些政治勢力尚在一定程度上能知所進退。民進黨蔡英文當局“安全網意識”尚在，還不敢讓“臺獨”分裂、挾洋謀“獨”舉措失控，導致臺海地區(qū)生戰(zhàn)、既得利益受損。如美國媒體有報道稱，佩羅西運作竄臺期間，民進黨蔡英文當局在大陸巨大斗爭壓力下，一度也想過打退堂鼓。但有美國政府和美軍做安全保證的佩羅西，以不再挺臺對民進黨蔡英文當局咄咄相逼，才最終得以成行。再如，“務實‘臺獨’工作者”賴清德放低姿態(tài)，提出“和平保臺”替代蔡英文“反中抗中”，力圖降低各方對他上臺的恐懼。還有這段時間以來，民進黨蔡英文當局放松了兩岸交流管控措施，多次表態(tài)期待恢復雙方接觸交流等。此外，面對強大的中國大陸，美國打“臺灣牌”也不能不有所節(jié)制，提出防止沖突的“戰(zhàn)略護欄”規(guī)則，期望大陸方面共同遵守。

　　三、修復兩岸關系的若干建議

　　總的看，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臺海也處于特殊的變局時代。美國以臺制華，“臺獨”依美謀“獨”，大陸推動復興統(tǒng)一的基本關系框架未變，但各方訴求雖然清晰，選擇卻具有不確定性，混沌色彩濃厚。也就是說，未來形勢發(fā)展變數(shù)還很大，實現(xiàn)臺海局勢“再平衡”有利于兩岸雙方相向而行、持續(xù)努力。

　　當前，兩岸新冠肺炎疫情告一段落、交流合作開始恢復，但臺海風高浪急的態(tài)勢沒有結束，短期內升級到驚濤駭浪危局的可能性也無法排除。因為民進黨蔡英文當局與美為首的干涉勢力依然沒有放棄挑釁逼迫、進逼紅線行動，在挑戰(zhàn)臺灣問題這一中華民族核心利益的核心上依然不收斂、不收手。民進黨蔡英文當局繼續(xù)否認“九二共識”，鼓吹“臺灣主權獨立”，追隨美國對華“脫鉤”斷鏈、“搞小圈子”，制造臺海緊張局勢謀求選舉和“臺獨”利益。蔡英文訪美、麥卡錫竄臺、美臺實戰(zhàn)準備、塑造臺海版俄烏沖突等，都是現(xiàn)在進行時。這些現(xiàn)在進行時的影響，與臺海和平穩(wěn)定的需求背道而馳，與臺海戰(zhàn)爭沖突的距離一步之遙。有效遏制和反對這些倒行逆施、玩火行徑，是海峽的兩岸共同責任。要盡快全方位恢復疫情前兩岸各領域交流合作態(tài)勢、破除借疫設置的種種障礙難題、增進兩岸民眾之間被傷害的情感、抵制追隨美西方反華遏華圖謀，讓兩岸關系回到和平發(fā)展、融合發(fā)展、和平統(tǒng)一的正確軌道上來。

　　此外，建議，第一，兩岸智庫及各部門、行業(yè)、地方展開專項交流活動。檢討疫情3年來兩岸關系各領域相關政策舉措得失，梳理總結好的經驗做法，找到問題癥結所在，弘揚蘊含其中的正能量因素，消除破壞兩岸關系的負操作遺禍，創(chuàng)新穩(wěn)定發(fā)展兩岸關系的新思路。第二、兩岸在國際輿論場共同發(fā)聲。通過媒體、學術、交流等渠道，告知各國政府和人民，大陸方面始終堅持和平統(tǒng)一政策，推進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造福兩岸同胞和世界人民;臺灣人民追求和平、發(fā)展、穩(wěn)定，支持兩岸關系和平發(fā)展，不會支持任何當局充當西方反華遏華棋子和炮灰。第三、臺灣有識之士喚醒民眾。本著社會和民族責任，積極主動作為，啟發(fā)臺灣民眾李登輝、陳水扁、蔡英文及民進黨“臺獨”分裂蠱惑的嚴重危害，要告誡“臺獨”分子冥頑不化必遭清算，后世蒙羞。要使更多的臺灣民眾進一步人認識到，兩岸關系撥亂反正，不是臺灣民眾自身覺悟的結果，便一定是全體中華兒女雷霆萬鈞強行糾偏的結果。包括在座的臺灣知識分子和社會仁人志士的自覺，帶動臺灣社會的自覺，于臺灣民眾幸莫大焉，于中華民族功莫大焉。第四、兩岸學者還可以探索共同與美國、其他西方國家以適當形式進行涉臺涉華議題交流。共同導正其對華錯誤思維，打破其“以臺制華”幻想，以維護兩岸雙方共同利益、穩(wěn)定臺海地區(qū)和平局勢。要告訴他們，大陸方面有紅線和原則，臺灣民眾也有底線和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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