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舌尖上的熱帶水果

　　龍眼（清吳其?F著《植物名實圖考》插圖）

　　清華?換妗?n荔圖》（局部）

　　明佚名繪《南都繁會圖卷》中所繪的水果攤。

　　清陳枚繪《月漫清游圖》（局部），右側(cè)榻上擺著一個裝滿水果的盤子。

　　 清金廷標等繪《皇清職貢圖卷》之連州（今廣東境內(nèi)）瑤人進貢水果

　　 檳榔（清吳其?F著《植物名實圖考》插圖）

　　倪方六

　　荔枝、龍眼、椰子、香蕉、檳榔……如今，這些熱帶水果在各大超市屢見不鮮。在沒有飛機、高鐵的古代，在北方是怎么吃上這些南方水果的？從史料來看，古代是使用了一種叫“驛站”的快遞。比如進貢荔枝，《后漢書?和帝紀》記載：“十里一置，五里一候，奔騰阻險，死者繼路?！边@種快遞是人畜接力，一路狂奔，風雨無阻，古人稱 “飛馳”。唐人李肇在《唐國史補》“楊妃好荔枝”條記載：“楊貴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勝蜀者，故每歲飛馳以進?！蓖硖圃娙硕拍痢哆^華清宮絕句》中，“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一句，說的就是這事。除了盡量縮短運輸時間，古人還會采用冰鎮(zhèn)等低溫手段以“保鮮”，古人稱之為“冰鮮”。那么，在古人嘴里的這些熱帶水果都是什么味道？

　　龍眼之味

　　《嶺表異錄》：“肉白帶漿，其甘如蜜?！?/P>

　　荔枝古人多寫作“離支”、“荔支”，是史書上記載的最早貢品水果之一?！逗鬂h書?和帝紀》記載：“舊南海獻龍眼、荔支”，意思是，舊例，南?？ぃń駨V東一帶）要貢獻龍眼、荔枝等水果。

　　在古代，能與荔枝相提并論的熱帶水果，惟有龍眼，這兩種熱帶水果有很多相似之處。從樹形、肉色和時序來說，龍眼和荔枝均較接近。唐人劉恂《嶺表異錄》書中稱：“龍眼之樹如荔枝，葉小，殼青黃色，形圓如彈丸大，核如木??子而不堅，肉白帶漿，其甘如蜜。一朵恒三、二十顆。荔枝方過，龍眼即熟，南人謂之‘荔枝奴’，以其常隨于后也。”

　　進貢龍眼最積極的，當是三國時的士燮。《三國志?吳書?士燮傳》記載：時任交?n（今越南北部，當時屬吳國）太守的士燮，每年龍眼上市時節(jié)，都會派人專程進貢到建業(yè)（今江蘇南京），讓孫權(quán)以及吳國貴族嘗鮮。從《三國志》記載來看，士燮進貢的土特產(chǎn)很多：“每遣使詣權(quán)，致雜香細葛，輒以千數(shù)，明珠、大貝、流離、翡翠、玳瑁、犀、象之珍，奇物異果，蕉、邪、龍眼之屬，無歲不至?！?/P>

　　龍眼核圓黑光澤，似龍睛，故名，別名叫“驪珠”。龍眼在中國南方分布很廣，果實比較大的并不在交趾，而是邕州（今廣西南寧）龍眼。據(jù)南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龍眼，南州悉有之。極大者出邕州，圍如當二錢，但肉薄不能遠過常品為可恨?！?/P>

　　龍眼與荔枝一樣，保鮮保質(zhì)期都很短，但龍眼的營養(yǎng)價值遠優(yōu)于荔枝。產(chǎn)地農(nóng)人常將龍眼脫水，制成干果，運到北方銷售，此即現(xiàn)在仍常見的“桂圓”，系滋補佳品，還可入藥。

　　香蕉之味

　　《南方草木狀》：“味似蒲萄，甜而脆?！?/P>

　　相比起來，香蕉是北方所售南方熱帶果品中最為常見的，但在古代想吃到香蕉一樣不容易。香蕉，古稱“蕉”、“甘蕉”或“芭蕉”、“巴苴”，《三國志?吳書》中所記士燮進貢的果品中，即有“蕉”。漢朝人對香蕉特別好奇，據(jù)佚名古籍《三輔黃圖》，漢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漢軍占領南越國后，獲得不少熱帶地區(qū)才有的奇花異草，于是專門在長安建了一個植物園來栽植。其中的“扶荔宮”里，便栽植有香蕉樹。

　　最早描述香蕉口味的是東漢楊孚所撰的《異物志》一書，書中稱香蕉“薄其皮，食其肉，如蜜甚美，食之四五枚可飽，而余滋味在齒牙間?！?/P>

　　晉代嵇含的《南方草木狀》一書對香蕉性狀記述頗為詳細：“甘蕉望之如樹，株大者一圍余。葉長一丈，或七八尺，廣尺余二尺許?；ù笕缇票?，形色如芙蓉，著莖末百余子大，名為房，相連累，甜美，亦可蜜藏……剝其子上皮，色黃白，味似蒲萄，甜而脆，亦療饑?！边@本書中還提到了香蕉中的三個出名品種：一叫羊角蕉：“子大如拇指，長而銳，有類羊角，名羊角蕉，味最甘好?！币唤信Ｈ榻叮骸胺N子大如雞卵，有類牛乳，名牛乳蕉，微減羊角?！币唤薪陡穑骸按笕缗?，子長六七寸，形正方，少甘，最下也。其莖解散如絲，以灰練之，可紡績?yōu)??，謂之蕉葛。雖脆而好，黃白不如葛赤色也?！?/P>

　　香蕉“性涼去客熱”，是供小孩、老人、病人食用的最佳水果之一?！豆鸷Ｓ莺庵尽贩Q：香蕉，“去皮取肉，軟爛如綠柿，極甘冷，四季實，土人或以飼小兒?！?/P>

　　椰子之味

　　《桂海虞衡志》：“瓤白如玉，味美如牛乳。”

　　在古代熱帶水果中，以汁多出名的椰子也是南方進貢北方的重要特產(chǎn)，《三國志》所記士燮進貢果品中的“邪”就是椰子，又稱“胥邪”，西漢文學家司馬相如《上林賦》中即謂：“留落胥邪，仁頻（檳榔）并閭?！?/P>

　　嵇含《南方草木狀》“椰樹”條稱，椰子“葉如?揲擔?高六七丈，無枝條。其實大如寒瓜，外有粗皮，次有殼，圓而且堅。剖之有白膚，厚半寸，味似胡桃，而極肥美。有漿，飲之得醉?！?/P>

　　椰子過去還有一個俗名叫“越王頭”，這里面有一個典故。東漢時，象林邑（位于越南中部）功曹之子區(qū)連自立為王，史稱“林邑王”，他派人殺了有宿怨的越王，將其頭顱掛到樹上，化成了椰子。更玄的是，因為越王是喝醉酒時被殺，所以椰子“漿猶如酒”，“飲之得醉”?！霸酵躅^”的傳說當然是不可信的。據(jù)《嶺表異錄》：椰子，“大如甌盂，外有??[cū]皮如大腹，次有硬殼。圓而且堅，厚二、三分。”并且提到椰子汁：“殼中有液數(shù)合如乳，亦可飲之?！?/P>

　　不過，從《嶺表異錄》所記來看，古人對椰子最有興趣的地方好像不在其汁，而更青睞椰殼。北方人喜歡用椰殼做成工藝品，放于家中，以顯不俗?！坝袌A如卵者，即截開一頭，砂石摩之。去其皴皮，其爛斑錦文，以白金裝之，以為水罐子，珍奇可愛。”

　　古人用椰殼來做飲器也是一種傳統(tǒng)。據(jù)《齊民要術》“椰”條，古人常用椰殼來做碗或杯：“橫破之，可做碗，或微長如栝[guā]蔞子；縱破之，可為爵?！薄豆鸷Ｓ莺庵尽分幸蔡岬剑骸埃ㄒ樱┢ぶ凶託た蔀槠鳎又腥堪兹缬?，味美如牛乳。瓤中酒，新者極清芳，久則渾濁不堪飲?！?/P>

　　如何挑選椰子？古人也有經(jīng)驗之談，海南人稱“不買椰衣只買心”。清范端昂《粵中見聞?物部九》“椰”條所記更具體：“凡揀椰子，以平搖之，聽其中水聲清亮，則其心大而甜，其肉厚；水聲濁則否?！?/P>

　　檳榔之味

　　《粵中見聞》：“以檳榔肉兼食，味厚而芳?！?/P>

　　檳榔產(chǎn)于中國的海南、臺灣和越南，從《三輔黃圖》所記來看，漢武帝的“扶荔宮”同樣植有從南越國移來的檳榔。

　　唐朝時，安南（交趾郡，今越南）中都護府曾向中原王朝進貢檳榔?！缎绿茣?地理志七上》記載：安南中都護府，“土貢：蕉、檳榔、鮫革、蚺蛇膽、翠羽。”

　　在古代，海南州縣皆以檳榔為業(yè)。據(jù)《粵中見聞?物部九》“檳榔”條，檳榔以白心花為貴。未熟者叫“檳榔青”，青皮殼，“以檳榔肉兼食，味厚而芳”，海南人最喜歡這一口；熟者叫“檳榔肉”，亦稱“玉子”， 粵西及交趾人最愛吃；熟而干焦連殼者叫“棗子檳榔”，用鹽漬者叫“檳榔咸”，日曝曬干，心小如香附者叫“干檳榔”。

　　《桂海虞衡志》記載的檳榔吃法很特別：“南人既喜食檳榔。其法：用石灰或蜆灰并扶留藤同咀，則不澀。”《粵中見聞》亦稱，與蚌灰同咀，“甘漿洋溢，香氣熏蒸。醉能使醒，醒能使醉，飽能使饑，饑能使飽。”當?shù)厝顺Ｓ靡环N“檳榔合”，用銀錫制成，如銀鋌樣，“中為三室，一貯灰，一貯藤，一貯檳榔”，以方便咀嚼。

　　在如上這些熱帶水果中，檳榔文化最為豐富。被臺灣女歌星鄧麗君唱紅的《采檳榔》，反映的就是這種文化，“高高的樹上結(jié)檳榔……少年郎采檳榔姐姐提籃抬頭望……”過去廣州還有一種風俗，款待來客，必先端出檳榔。而在產(chǎn)地男女婚姻中，檳榔也是重要的媒介?！痘浿幸娐劇酚涊d：“聘婦則染絳色以充筐篚[fěi]。女子既受檳榔，則終身弗貳。而瓊俗嫁娶，尤以檳榔之多寡為辭?！?/P>

來源： 北京晚報

責任編輯：虞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