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群
如何用戲劇藝術講好中國故事是很多人都在討論的一個熱門話題。
在我看來,講好中國故事就是書寫中國人的情感、中國人的命運、中國人的生命態(tài)度、中國人的精神夢想、中國人的活法。要求創(chuàng)作者深度關注、思考中國人復雜豐富的精神世界。
一部中國戲劇史就是講述中國人情感故事和生命夢想的歷史?!赌档ねぁ贰陡]娥冤》《桃花扇》等都在講中國故事,書寫中國人的情感、命運、生命態(tài)度和精神夢想。話劇也是如此,歐陽予倩、田漢、曹禺等前輩藝術家吸收西方戲劇營養(yǎng),奠定了中國話劇的基石,《雷雨》《日出》《北京人》《家》等書寫的都是國人的情感與命運??箲?zhàn)爆發(fā)后,大批戲劇人用戲劇表達了全民抗戰(zhàn)的呼聲,講述了那個年代的中國故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以《茶館》《萬水千山》為代表的大批劇目仍在講述中國故事。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報春花》等社會問題劇、80年代的《桑樹坪紀事》《狗兒爺涅槃》《天下第一樓》《商鞅》等很多戲也是在講中國故事,90年代以后,戲劇日趨多元發(fā)展,依然在書寫現代化進程中的中國故事。
生于中國長于中國,中國戲劇人肯定要書寫中國故事。我創(chuàng)作上演了60多部戲,《父親》《矸子山》《黑石嶺》等是寫工人的,《萬世根本》等是寫農民的,《兵者》等是寫軍隊官兵的,《長夜》等是寫農民工的,《從湘江到遵義》《香山之夜》《行知先生》《此心光明》是寫歷史人物的,都在講中國故事。
講好中國故事與探索話劇民族化緊密相連。焦菊隱曾排演《龍須溝》《蔡文姬》《茶館》,在話劇民族化方面作了卓有成效的努力。以于是之為代表的北京人藝演劇學派,以李默然為代表的關東演劇學派,都在探索話劇民族化的道路。這些前輩藝術家都在從中國戲曲藝術中吸收藝術營養(yǎng),使得中國話劇具有了中國特色、中國風格和中國氣派。
近幾年觀看俄羅斯來華演出的《奧涅金》《靜靜的頓河》等劇目,我發(fā)現,俄羅斯當代戲劇在演劇理念、方法等方面有很多新變數、新發(fā)展,但仍具有鮮明的俄羅斯民族氣質和精神,普希金、果戈理、托爾斯泰等人建立起來的強大藝術傳統(tǒng)并未中斷,其中有對人的關懷、對社會的批判,充沛的人文精神如一條精神長河仍在流涌,滋養(yǎng)著一代代戲劇人。
中華文化也是一條長河,繼承好、弘揚好中華文化,可以使中國當代戲劇更加豐富、更加強壯。
話劇民族化之路不能走偏,不能越走路越窄。時代發(fā)展到了今天,戲劇不可能不與世界戲劇發(fā)生鏈接,必須以更開放、更多元的心態(tài)做戲劇,現代性與民族性要并舉并存。
探索話劇民族化不能只局限在形式、手段上,還要在內容上做出努力;也不能只是導演、舞美、表演藝術在探索話劇民族化,還要從劇作家開始。劇作家對劇本中的人物、情節(jié)、情境、場景、語言、風格進行了民族化的探索,二度創(chuàng)作才能有探索的基礎。曹禺深刻地表現了中國人的精神世界,才有了《雷雨》等名劇的不斷上演。有了老舍的《茶館》等劇作,才有了焦菊隱話劇民族化的探索,有了《狗兒爺涅槃》《天下第一樓》等劇作,北京人藝演劇學派才得以不斷發(fā)展。
此外,當下中國話劇第一位的問題是寫人,講好中國故事首要任務也是寫人。戲劇即人學,戲劇的關鍵是寫人、塑造人、表現人的內部外部世界。編劇第一要義是寫人,寫出人豐富的情感,寫出人的命運、人在困境中的選擇,追求人學深度。如果人沒寫好,話劇民族化也是空殼,中國故事也講不好。劇本把人寫好,話劇民族化才會更有價值。
如果把中國戲劇和世界戲劇放在一個平臺上,最終還是看誰在寫人上更深刻、更有力,所有好作品都是對人有發(fā)現、有思考、有深刻表達。把中國人的生存現狀和精神現狀寫好,把人的內部外部世界表現充分,我們才能和世界對話。
話劇民族化應該成為藝術自覺。民族文化就在我們血液里,你對人物的精神世界體驗深了,深入到中國人的精神深處去了——劇本是從生活深處打撈出來的,從心里流淌出來的——寫出了鮮活豐富多樣的人物、生活在特定的民族文化土壤之中的人物,作品便會自帶民族性。
我在創(chuàng)作中也吸收、化用了民族民間文化中的好東西?!度f世根本》中化用了鳳陽花鼓、拉魂腔,《淮河新娘》化入上古情歌,《生命冊》融入離騷、花兒和中原大地的大量民風習俗。吸收民族文化不能只限于戲曲,民間說唱藝術、民歌乃至各種民俗文化等都可以借鑒。它們就在那,看到它們、用好它們,會使戲更豐富、更厚重,氣場更強大,更有益于講好中國故事。
來源:中國文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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