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海觀潮】內外要素交織、三股力量拉鋸、社情民意生變 ——從2021年各項選舉看島內政局新特點

    作者 中國社會科學院臺灣研究所 副研究員 劉匡宇

　　2021年，在兩岸關系和國際地緣政治新形勢下，臺灣政治社會矛盾愈加復雜突出，民進黨強化“綠色獨裁”與在野黨和民間抗爭力量不斷拉鋸，圍繞多項中小型選舉和未來選舉，各個政黨各方勢力多種要素復雜博弈、交織醞釀，政黨政治和社情民意出現(xiàn)新動向。

　　一、連續(xù)選舉加劇政治斗爭，政治生態(tài)出現(xiàn)新變化

　　2021年臺灣雖無大型選舉，但多項“罷免”、“公投”貫穿全年，成為牽引島內政局的一條明線，從藍綠白的爭斗競合和權力重組中，可窺見島內政治生態(tài)和社情民意的新變化。

　　(一)外部大環(huán)境更深刻塑造島內政治小氣候

　　兩岸關系緊張和國際地緣政治形勢成為島內政治競合的大前提，對其產生了決定性的牽引作用和復雜的心理投射。一方面，大陸牢牢把握兩岸關系主導權和主動權，遏“獨”促統(tǒng)決心堅定、措施果斷，加上美政府連續(xù)放風“反對臺獨”，臺灣社會對未來不確定性高度焦慮，各色“臺獨”勢力空前恐慌。因此，陳柏惟等極端的“臺獨民粹”慘遭民意反噬;民進黨則在“亡國感”效用降低后轉而販售“不安全感”，將幾乎一切內政議題與此掛鉤，進而重塑島內“集體潛意識”。此次“四項公投”表面上是社會經濟議題，其實質反映了臺灣社會對地緣政治風險和能源、環(huán)境等非傳統(tǒng)安全風險的高度憂慮，對未來的高度迷茫。

　　另一方面，美國深化“以臺制華”，即戰(zhàn)略運用臺灣參與遏制圍堵中國大陸，激化兩岸矛盾和臺海風險試圖將其作為遏阻中國統(tǒng)一和復興進程的風險策源地，以及加深對臺島“新殖民化”，試圖其政治、經濟和軍事等各方面進行全領域、全鏈條的影響和掌控。同時，民進黨當局則不遺余力加緊“附美反中”，利用政治優(yōu)勢和輿論箝制帶來的話語權優(yōu)勢，反復論證國際地緣政治變動、全球供應鏈調整和意識形態(tài)對抗給臺灣帶來“機遇和出路”，誘導臺灣社會對國族認同和前途道路產生分離投機的異化想象。例如，民進黨將“四項公投”操弄為是否“親美脫中”的意識形態(tài)和路線對決，動輒以“國際經貿”“國際規(guī)則”恐嚇綁架島內民意，將民進黨全黨動員后的慘勝扭曲為“臺灣選擇走向世界”，迫使社會接受“靠美”是唯一出路，臺灣必須為此付出更多的邏輯。值得注意的是，民進黨不只是制造“不安全”焦慮，也在調動信心和預期，將國際介入臺海和臺灣經濟數據向好等因素轉化為其執(zhí)政“合法性”和路線合理性，鼓動臺灣社會陷入集體狂躁，自信有“拒統(tǒng)偏安、脫中入西”的本錢靠山，在三十年來兩岸實力結構性翻轉后重拾“相對優(yōu)越感”。

　　(二)政治板塊、選民結構和民意氛圍出現(xiàn)新變動

　　不過，接連不斷的“罷免”“公投”和社會抗爭說明，民進黨當局的意識形態(tài)負面戰(zhàn)法并非無往不利。事實上，疫情沖擊加劇了島內固有的發(fā)展和分配悖論，貧富分化、階級對立更趨鮮明，多種經濟社會矛盾不斷積聚抬升，不滿民進黨一黨獨大、“綠色獨裁”的民怨凝聚不散，“反綠厭蔡”民意仍在尋找宣泄出口。過去一年，“美麗島電子報”“臺灣民意基金會”等親綠民調顯示，2020年蔡英文連任時的高支持度逐漸退散，蔡支持度長期徘徊在40%水平的低點，青年支持更呈現(xiàn)雪崩危機。選舉顯示，民進黨在握有“全面執(zhí)政”優(yōu)勢情況下，其基本盤動員水平也僅小勝國民黨。不滿綠色執(zhí)政的淺色和青年選民持續(xù)向中間移動，引發(fā)政黨板塊和選民結構變動。

　　除民調反映中間選民有穩(wěn)定的四成上下水平，“四項公投”投票率僅41%，過半選民不愿表態(tài)，鮮明呈現(xiàn)藍綠基本盤對決、中間選民冷感、綠色黨意綁架“沉默多數”的態(tài)勢。這表明，2018年以來“無色覺醒”新民意帶動的中間選民增加態(tài)勢逐漸清晰化、實體化，這部分選民包括經濟選民、高學歷和年輕選民等，且不斷向淺色選民擴散，其特點是“厭藍厭綠”、“選人不選黨”、民意流轉快，成為各政黨試圖跨出同溫層的主要爭取對象。但政黨輪替后，藍綠大黨均有執(zhí)政包袱，越來越多的選民對雙方均感失望，不愿背負“藍綠”標簽，開始向政治光譜中間移動，但民眾黨等“第三勢力”小黨吸納力有限，因此出現(xiàn)了大量處于游離、觀望狀態(tài)的中間選民。

　　所以，政治色彩極端、個人形象極差的“臺獨”民粹分子王浩宇、陳柏惟被先后“罷免”，高雄市議員黃捷等則在“同行襯托”和民進黨全黨動員力保下“罷免”涉險過關。類似地，“四項公投”則或因價值取向偏向激進、或因民進黨操弄藍綠對決而被阻。這顯示出當前島內社會民意的高度復雜性：“中道”力量影響力增強，激進觀念和“進步”價值大行其道，傳統(tǒng)政黨政治仍有市場，多種認同、價值、觀念的折沖激蕩，表現(xiàn)為對臺灣政治社會的反復沖擊拉扯，以及臺灣政治脈動和民意氛圍的搖擺激蕩。

　　(三)“綠色獨裁”治理失能必然導致民進黨強化專權

　　2020年民進黨執(zhí)政風雨飄搖，重大政治經濟社會事故不斷，黨內爭權奪利不止，可謂“島內人心惶惶，黨內黑影幢幢”，充分暴露出其治理體系和能力的結構性缺漏，蔡英文一度迎來2016年后的“執(zhí)政危機總爆發(fā)”，被迫進一步強化“綠色獨裁”，通過執(zhí)政集權和黨內分權穩(wěn)固執(zhí)政。

　　民進黨施政失德失能導致島內天災人禍不斷，政治社會亂象叢生，諸如列車出軌、高雄大火、世紀大旱、全臺停電和近兩千人因疫情疫苗喪生等加劇臺灣政治失格、社會失序，不只是民進黨政策短視、綱紀松弛，更暴露“綠色獨裁”體系化的治理失靈。另一方面，綠營聚焦選舉布局的內部矛盾逐漸上升，派系激烈互打成為卡位起手式，“黑道入黨”“學運線人”、林智堅棄選“大新竹市長”和王定宇、高嘉瑜等“綠色喉舌”丑聞連爆，不斷曝光民進黨“網軍治臺”操弄認知戰(zhàn)的黑色產業(yè)鏈，以及“黑金政治”和派系共治結構滲透公權力、侵蝕社會肌理。頗為吊詭的是，英系主將陳明文等人公開與蔡唱反調，似有另謀后路傾向;一度被蔡“就近看管”、罕有舞臺的賴清德在“公投”中表現(xiàn)活躍，蔡“內定接班人”鄭文燦則因防疫和輔選不力，代蘇“組閣”、直通“大位”的路線規(guī)劃已破產。

　　蔡英文和民進黨應對之法有二，一是借“改革”制度性強化專權壟斷，進一步消解“五權體系”強化獨裁專權。包括醞釀鄉(xiāng)鎮(zhèn)市長改官派，強推新竹縣市合并和修“地方制度法”，在臺中追殺在野黨地方派系和基層組織，推進“廢考監(jiān)院”“18歲投票權”等“憲改”目標瓦解臺現(xiàn)行體制，以及年末多項內政、軍事預算強行闖關，強化民進黨作為島內最大政商利益結合體和美西方軍工利益復合體在臺“代言人”的政治屬性。二是蔡仍發(fā)揮“桶箍”作用但適度分權分責。把控大方向和話語權，專攻兩岸、對外事務，將經驗豐富、執(zhí)行強力的蘇貞昌頂在內政前臺，通過妥協(xié)分贓確?！安烫K體制”延續(xù)，穩(wěn)住2022選前政局;緊抓政黨路線和選舉提名權，力求不會“跛腳”并長期主導民進黨。

　　從選舉結果看，民進黨在局部戰(zhàn)場勝負相抵，但在全島性的“四項公投”戰(zhàn)場上取勝;從路線方向看，“維持現(xiàn)狀”“親美反中”仍是“黨意”且主導島內主流意識、政治路線;從權力結構看，“蔡蘇體制”、派系共治危而不潰，民進黨基本穩(wěn)住了2022年“九合一”選舉前的黨內和島內政局。

　　可以預見，未來島內各方勢力圍繞“九合一”選舉布局備戰(zhàn)勢必展開激烈搏殺，藍綠白朝野政爭與策略競合將更趨尖銳多變，并與島內民意流變相互作用，“臺獨”勢力或也將借選舉炒作“謀獨”。在美、日等外部勢力加大干預臺海、兩岸關系面臨新的機遇與考驗下，未來島內政局將與多種外部因素疊加共振，更趨紛亂動蕩、復雜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