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紅軍侯宗元深情講述一家八口參加長征的感人故事——
舉家踏上長征路,革命理想高于天
■張覺先 田 泉 楊 洋
圖①:湖南省張家界市湘鄂川黔革命根據(jù)地紀念館里陳列的《一家八口同長征》油畫(部分)。圖②:侯宗元的父親侯德成的革命烈士證書。圖③:侯宗元(前排左一)一家與侄子侯德明(前排右一)團聚后在湘鄂川黔革命根據(jù)地紀念館留影。作者供圖
在湖南省張家界市湘鄂川黔革命根據(jù)地紀念館里,陳列著一幅《一家八口同長征》的油畫,畫里那位騎著白馬的“紅小鬼”叫侯宗元,其他7位分別是他的父親侯德成、母親殷成福、叔叔侯昌貴、大哥侯清芝、大嫂劉大梅、二哥侯清平、姐姐侯幺妹。80多年前,他們一家八口,年紀最大的50多歲,最小的才7歲,一同參加紅軍走上長征路,成就了一段感人至深的紅色佳話。
在張家界市永定區(qū)光榮院,已93歲的侯宗元的房間里,掛著家中親人的遺照和革命烈士證明書,見證著這個紅色家庭為革命作出的奉獻。
1934年秋,賀龍、任弼時等率領的紅二、六軍團為側應中央紅軍戰(zhàn)略轉移揮師湘西,在湖南大庸創(chuàng)建了湘鄂川黔根據(jù)地。侯宗元的哥哥侯清芝、侯清平和叔叔侯昌貴3人參加了紅軍。1935年9月,紅二、六軍團奉命北上與中央紅軍會合。此時,侯宗元與父親侯德成、母親殷成福、大嫂劉大梅和姐姐侯幺妹也相繼參加紅軍。
“我那時才7歲,不會打槍,就當個小后勤兵。”侯宗元說。這一家八口鐵了心要跟著紅軍隊伍一起走,侯德成、殷成福和侯宗元編在家屬連,劉大梅和15歲的侯幺妹編在衛(wèi)生隊,侯昌貴編在6師17團任管理員,侯清平在警衛(wèi)連當戰(zhàn)士,侯清芝在5師14團2連任班長。
1935年11月19日,湖南省桑植縣劉家坪紅旗飄揚,軍號嘹亮,紅二、六軍團舉行突圍誓師大會。侯宗元一家八口在誓師隊伍里團聚。20日,部隊開到黃家鋪、張家灣一帶搶渡澧水,21日突破澧水天險,過了長征第一渡,侯宗元一家離故鄉(xiāng)越來越遠。
“我們從桑植出發(fā)北上長征,賀龍見我們一家人口多,我年齡又小,就把在陳家河戰(zhàn)斗中繳獲的一匹小馬讓我騎著,不騎的時候還可以馱物件?!焙钭谠先藵M臉自豪地回憶。
1936年1月,紅二、六軍團進入貴州境內。由于國民黨軍隊的騷擾和破壞,沿途通常接連幾個村子都見不到人影,部隊給養(yǎng)成了問題,很多紅軍戰(zhàn)士都餓著肚子。侯德成主動參加籌糧隊,幫助部隊克服困難,軍團政治部授予他“籌糧能手”的稱號。
1936年5月,紅二、六軍團來到位于云南、四川、西藏交界的橫斷山脈,巨大的雪山橫亙眼前。過雪山前,父親侯德成叮囑全家:“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萬一哪個掉隊了,只要剩下一口氣,也要找到紅軍隊伍?!?/p>
雪山上空氣稀薄,氣候變化無常,時而陰云密布,時而大雪紛飛,許多紅軍將士犧牲在皚皚雪地里?!拔业氖迨搴畈F就是翻雪山的時候犧牲的,那時他是擔架連連長……”侯宗元平靜地講述著,但發(fā)紅的眼眶流露出對叔叔的思念。
8月,紅二、六軍團通過松潘草地進入甘肅成縣境內,著名的甘南戰(zhàn)役在這里打響。紅二、六軍團在歷時10天的戰(zhàn)斗中殲滅國民黨第3軍的兩個營,繳獲槍支500余支。
“這一仗打得漂亮,部隊士氣很高漲??墒俏覅s高興不起來,因為我又失去了一位親人。”侯宗元說,五龍山戰(zhàn)斗中,他的姐姐侯幺妹冒著槍林彈雨搶救傷員時,被敵人的子彈擊中。她的尸體是哥哥侯清芝打掃戰(zhàn)場時發(fā)現(xiàn)的,頭部、胸部都有彈孔……
1個月后,紅二、六軍團由甘肅向河北轉移時遭遇敵人重兵阻擊,父親侯德成中彈身受重傷,不能繼續(xù)行軍。部隊把侯宗元和父親安置在當?shù)乩习傩占依?。幾天后,因傷勢太重、流血過多,侯德成不幸犧牲。
“我的父親是懷著對紅軍、對親人的不舍離開人世的。那時我還小,只有8歲,跟不上已經(jīng)走遠的部隊,被當?shù)乩习傩帐震B(yǎng),在他們的撫養(yǎng)下長大成人。”侯宗元說,1949年他在甘肅再次入伍,1954年入黨,1961年返鄉(xiāng)找到母親等親人,留在了家鄉(xiāng)。
“長征是真苦??!我們一路邊走邊打,大大小小的仗打了無數(shù)次。爬雪山、過草地,沒有吃的就挖草根、扒樹皮?!闭f到這里,侯宗元用右手拄著拐杖,左手扶著桌子,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墻邊指著一張黑白照片說:“這是我的母親殷成福,在四川西部白玉地區(qū)患病掉隊,病好后她孤身一人從四川經(jīng)甘肅到陜西,歷盡千難萬險,終于在陜西渭南找到了隊伍。”
他又指著母親照片旁邊的另一張照片說:“這是我的哥哥侯清芝。母親生前告訴我,長征結束后他又參加了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多次負傷,成長為一名團職干部。1950年他南下到大庸后,擔任縣武裝大隊長,1955年被授予上校軍銜并準予離休?!?/p>
侯宗元指著墻上的一張張照片給我們細細講述著,最后停在一張彩色合影前。照片的最前排坐著兩位老人,穿著軍裝的是侯宗元,另一位穿著藏族服裝的是大哥侯清芝的兒子侯德明。
當年,懷孕的大嫂劉大梅和隊伍失散后,被藏區(qū)群眾收留,生下孩子侯德明。侯德明三四歲的時候,劉大梅把兒子托付給藏區(qū)群眾,動身去尋找紅軍,最終沒能走出茫茫草地。
侯德明小時候在藏區(qū)給土司家放牛、趕馬,光著腳丫走過了童年和少年。長大成人后,他在藏區(qū)成家立業(yè)。2005年4月,在親人的盛情邀請下,侯德明帶著兒子、兒媳和孫女回到張家界,一家人最終團聚。
長征,一次理想信念的偉大遠征。在風雨如磐的長征路上,崇高的理想、堅定的信念,激勵和指引著紅軍一路向前、再向前,也引領著侯宗元一家鐵心跟黨走,克服千難萬險抵達勝利的彼岸。這個紅色家庭的長征故事,是偉大長征一個小小的縮影,卻彰顯著信仰的力量,閃耀著動人的光芒。
文章來源:解放軍報
責任編輯:黃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