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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白辛苦白開心又怎樣,生活本來就是辛苦又開心

華夏經(jīng)緯網(wǎng) > 文化 > 文化觀察      2022-01-04 15:50:49

作者:董銘

說來,從《我和我的祖國》《我和我的父輩》中的兩個短片起,“北京女婿”徐崢就在重塑他作為“上海男人”的責任感,那里面不僅有大量的上海話,還有上海人的時代記憶、上海人的市井煙火氣,以及兩個上海女人——馬伊琍和倪虹潔的幫襯,而在這次的《愛情神話》里,她倆又為了這一口“剩飯”爭了一把。

《愛情神話》的火爆似乎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當片方放出預告和片花時,那人人一口的吳儂軟語,“巨富長”街區(qū)的梧桐樹和老洋房,就吸引了上海本地人以及與上海有著淵源的外來者,其中當然也包括導演邵藝輝。

鏡頭中的上海,有著和紀錄片頻道同等真實的生活側(cè)面,老房子里破舊局限的空間、街邊的咖啡館和臨期商店、老一輩人才用的地道上海俚語,以及他們爭論的“天鑰橋路上最好吃的蝴蝶酥”,可比陸家嘴的高樓大廈親切得多。

故事中,老白的原型是邵藝輝的畫家朋友,他的畫室、打手鼓的愛好、樓上的租客,甚至混血女兒都被搬到了銀幕上,而將這些人物元素重新組合、演繹成一個銀幕角色的,則是多年“暖男”人設(shè)的徐崢。

但若只是一個靠收收租金,教老人、富婆學畫畫的“雜家”,充其量不過是還原了生活中的細節(jié),還不足以撐起整個喜劇架構(gòu),邵藝輝的劇本之所以讓人笑得前仰后合,關(guān)鍵還是在人物性格和身份上備好了足以引發(fā)戲劇沖突的點——三個女人一臺戲,兩個上海爺叔看似主動,實則被擠到了舞臺邊緣,主從對調(diào),性別錯位,這才讓這出《愛情神話》有了不局限于地域和文化背景的“普適性”。

李小姐的要強,格洛瑞亞的風情,蓓蓓的精明……這三個女人正好代表了上海女性不同的側(cè)面。在馬伊琍、倪虹潔和吳越的演繹下顯得如此鮮活自如,尤其是倪虹潔,說起上海話來的那份顧盼神飛,可比她在其他作品中自信成熟多了。

在第一次聚餐和美術(shù)館的兩場戲里,除了對白寫得精彩,調(diào)度和攝影方面也頗有追求,粉紅色的剪影中,關(guān)于性別的金句迭出,原本還自信滿滿的老白和老烏,似乎只有旁觀和捧哏的份兒。導演大概也是想用這兩個上海男人單調(diào)的姓氏(白、黑)來托顯出上海女人們的色彩斑斕,反過來又襯出老白的示弱和慌亂、老烏的夸夸其談。

當然,這種表面上精明世故,又總是弄巧成拙的角色,徐崢早就在自己那一系列的“囧”片中駕輕就熟,如果打個比方的話,老白并非瀟灑地游走于三個女人之間,也沒有老烏那般混跡“小聯(lián)合國”的風流,他更像是一個皮球,一直被身邊三位中年女性踢來踢去,最后不知是誰中意了他,才會“賞臉”將球停住。就他本人而言,還真只是個“白辛苦”。

或者用老白自己的話說,他在情感上是被“白嫖”的,在事業(yè)上是被“白賞”的,他那自鳴得意的繪畫才華,也不過是被女人情感索取后的一點補償。從“買畫”到“外灘十八號辦畫展”,在女性面前,老白更像個被占有和施舍的弱者,李小姐和格洛瑞亞則成了那種意志和物質(zhì)上的強者,具有以往作品中男性的社會特征。就連前妻蓓蓓,都能在出軌后說“我不過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老白則成了忍氣吞聲的“棄婦”,連自己“再嫁”的權(quán)利也會被老媽所剝奪,甚至還沒有兒子白鴿更獨立、更有主見。

這種性別和地位上的倒置很容易產(chǎn)生“笑果”,而如果在中國出現(xiàn),也最有可能發(fā)生在上海男人身上。畢竟在很多北方人眼中,主動做家務(wù)、樂于下廚的他們是出了名的“小男人”,疼老婆疼得連男人的“尊嚴”都不要了,那被女人這么“欺負”就毫不意外。

最為意外的,倒是周野芒老師扮演的老烏,這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事事考究的“老克勒”,一生瀟灑,似乎是那種最不會“吃女人虧”的男人,然而導演卻給他埋下了一個最傷感的結(jié)局,也最是契合“愛情神話”這個片名。

老烏口中那段與“索菲亞·羅蘭”的陳年情愫,讓人聯(lián)想到《甜蜜蜜》里的小姑媽和威廉·霍爾頓,故事的真真假假暫且不說,但憑野芒老師在晚餐桌上的娓娓道來,從戲劇角度來看也是相當精湛的表達,讓人跟著抹眼角的同時,也忍不住掏出手機查查IMDB,“索菲亞·羅蘭不是還活著嗎?”

果然,導演鏡頭一轉(zhuǎn),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黑色幽默”,這種“人生無?!钡姆锤叱碧幚?,還真有點阿蘭·雷奈晚年的主題偏好。其實,影片從頭到尾都有歐洲文藝片的風格,鏡頭里多是城市小布爾喬亞的中產(chǎn)生活,不為生計操勞,喝著咖啡,看著畫展,滿口格調(diào)的男男女女,在塞德里克·克拉皮斯等法國導演的作品中很是常見,或許因為取景地正是曾經(jīng)當年的法租界,邵藝輝年紀輕輕,就能把這種氣質(zhì)與上海的多元化環(huán)境相融合,再加入了一份女性特有的細致觀察,很是難得。

此外,《愛情神話》里還時時彌漫著一種“空落落抓不住”的失落感,幾乎所有的角色都對生活的走向“吃不準”,所以才會出現(xiàn)各式各樣的爭執(zhí)和取舍。老烏的那段深情本就是個虛妄的羈絆,格洛瑞亞的投懷送抱不置可否,老白與李小姐的愛情也是若即若離,就連那雙Jimmy choo的高跟鞋,也始終不明確是近兩萬塊的正品還是兩百多的A貨。這就像是最后一群人坐在沙發(fā)上,鄭重其事地來觀看費里尼的《愛情神話》,從一本正經(jīng)到意興闌珊,似乎啥也沒看懂,可回頭卻又打了個高分,這不就寓意著現(xiàn)代人的愛情觀,高調(diào)的激情過后,總是那么無所適從、言不由衷。

文章來源:北京青年報
作者:董銘  |  責任編輯:王江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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