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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拼盤里缺一個不成功的父輩

華夏經緯網 > 文化 > 文化觀察      2021-10-15 09:21:20

  ◎張睿泠

  一年一度的“我和我的××”系列在這個國慶又如約而至。從《我和我的祖國》開始,主旋律拼盤電影好像已經成為國慶節(jié)影院中必不可少的一道菜,但由于新鮮度降低,再加上參與導演變少甚至“降級”,不可避免地讓它從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硬菜”,滑向了東拼西湊的“小吃拼盤”。

  《我和我的祖國》上映之時,正值新中國成立70周年。在這樣的時機看到幾位有過硬作品的導演聯手獻禮祖國的主旋律電影,也合情合理。陳凱歌、張一白、管虎、薛曉路、徐崢、寧浩、文牧野,至少從外層來看分量十足,同一命題下各個導演的風格特征和創(chuàng)作構思,對觀眾來說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到了《我和我的家鄉(xiāng)》,大家已經可以隱約感覺到導演陣容的減弱,創(chuàng)作水準明顯降低,說教意味濃厚且刻意。而今年《我和我的父輩》,一桌已然湊不上兩個正兒八經的導演,取而代之的是“我的我的系列”元老徐崢加上幾位“演而優(yōu)則導”的一線演員。

  影片由四個章節(jié)構成:《乘風》《詩》《鴨先知》和《少年行》。它們分別對應著抗日戰(zhàn)爭中、新中國成立后、改革開放前和當下四個時間段。相較于系列中的兩個前作,這次的拼盤更為割裂,觀眾對于幾個單元的喜好也呈現出極大的差異。個人的觀感是:《乘風》>《詩》>《鴨先知》>《少年行》。

  同行襯托 吳京最佳

  將《乘風》排在第一并不是說吳京的導演技巧如何令人折服,或是故事講得有多好,而是它確實是比較了四個單元后最讓人驚喜的,也確實感受到吳京的用心。拋開可以預料到的一些“戰(zhàn)狼式”作戰(zhàn)場面和直男式父子關系不談,吳京的角色雖然在他的舒適區(qū)內,但這次居然沒有吃到“兵刃”的虧,還貢獻出了幾次非常令人驚艷的畫面。一是騎兵們看到敵機,立刻拿槍上馬,從莊稼地里策馬而出,鏡頭一拉,一群馬疾馳而來。沒有戰(zhàn)斗場景,卻比最后一段騎兵連的沖鋒更能讓人感受到什么叫“鐵馬奔騰”。二是馬仁興(吳京飾)看到兒子乘風的馬沒能帶著乘風回來,獨自把馬牽到玉米地里,在摸了一把馬身上的血后隨即蹲下身無聲痛哭。這里不需要任何解釋,大家也清楚乘風已經犧牲,這一段文戲吳京處理得非常細膩,在影院中也猛地意識到他遠遠不只是“戰(zhàn)狼”,也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演員。

  但《乘風》的缺點也十分明顯,最突出的是小學生作文一般毫無留白的敘事。明明可以停在馬仁興摸了一把血,明白乘風已經犧牲,非要穿插一段乘風被日軍包圍中彈身亡的實景;明明已經用蒙太奇把新生兒的誕生和乘風的犧牲聯系到一起,傳遞了“傳承”的概念,又怕觀眾看不懂,一定要安排角色說一句,這個新生兒叫乘風……

  章子怡的《詩》雖然畫面調度比較平常,故事也無甚新意,但也有驚喜。“詩”是一個太過抽象的意象,而建國初期航天科學家為科研事業(yè)隱姓埋名奉獻一生,這樣偉大的純粹也不容易具象。但章子怡通過孔明燈和火箭的類比和一首詩,將航天和科研的浪漫,我們一直以來對宇宙的探索與傳承,生與死、犧牲和奉獻的詩意都表達了出來。再加上章子怡略帶克制的表演,讓片中母親的堅韌與偉大更為突出,女性視角的以柔克剛,可見一斑。更值得一提的是她是幾個單元里唯一沒有把“父輩”局限在“父親”上的,“父輩”的含義突然拓寬。

  弄堂更像牢籠 徐崢巧思變得油滑

  真正令人失望的,是徐崢。從《我和我的祖國》中的《奪冠》用弄堂故事撬動“祖國”概念的輕巧,《我和我的家鄉(xiāng)》中《最后一課》從師生情聯結“家鄉(xiāng)”的巧思,都讓徐崢當之無愧地成為每年的一個亮點。但再看這部《鴨先知》,以前的輕巧、巧思,反而成為了束縛他的枷鎖,“巧”給他帶來的紅利讓他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順,到這次已經有了一絲“油滑”的味道。

  誠然,徐崢作為一個成熟的導演,這次發(fā)揮也非常穩(wěn)定,故事也是《我和我的父輩》中觀賞性最強的一個。喜劇情節(jié)比較密集,但笑點的設置又顯得非??桃猓孟衲芨杏X到徐崢拿著對講機坐在導演椅上,每到一個笑點就在觀眾的腦子里大喊:“你該笑了!”另一邊,大量對稱性構圖和大膽的色彩又讓人很輕易地聯想到韋斯·安德森,但也許是為了體現出70年代的某些特征,畫面中又加入了一些灰調。

  這個故事里最讓人感到不適的,是對角色的塑造。為了襯托主角的頭腦靈活、敢于嘗試,還刻意安排了一對安于現狀、迂腐的小市民父子,帶頭阻撓主角工作,無時無刻不惡意諷刺,拆穿主角父子鮮亮的外衣,另外還設計了一群跟著嘲笑的鄰居們。雖然贊頌創(chuàng)新精神無可厚非,但矮化那些趕不上趟的大多數,讓人有點不舒服。而且就因為主角最后拍成了廣告,扭虧為盈,成了最早一批在浦東買商品房的人之一,就能讓他成為值得稱頌的父輩嗎?除卻最后的成功,他同時也是一個喜歡吹牛、不愿吃虧、還帶著兒子偷走家里最后一筆存款的人。這個故事究竟是在贊頌父輩、贊頌創(chuàng)新,還是在贊頌成功學、贊頌投機?

  故事中,《鴨先知》的配角們嘲笑著跑在最前面的主角;現實里,《鴨先知》嘲笑著所有沒有膽量、沒有遠見、沒趕上趟的普通人。父輩的精神在《鴨先知》里驟然縮小,徐崢用小故事、小視角撬動大格局的一貫做法在這次的故事里失了靈,變成了視角小、格局更小的精致利己主義,令人失望,更令人惋惜。

  屬于普通人的故事消失了

  而將視角從電影本身轉到“父輩”和“我”以后,影片和觀眾之間的割裂則更加明顯。首先,放眼望去,影片中的“父輩”們沒有一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普通人?!冻孙L》的“父輩”最后成為了司令,《詩》的父輩是航天科學家,《鴨先知》的父輩是廣告第一人、有錢人,《少年行》的“父輩”是科學家,是AI。

  《我和我的祖國》中尚且還有毫無成就普普通通,甚至缺點頗多的出租車司機張北京,把寶貝似的奧運會開幕式門票讓給素不相識的汶川小孩,《我和我的家鄉(xiāng)》里他一開始推脫自己沒錢但最后還是拿出積蓄給二舅。他不成功,但不妨礙他的高尚甚至偉大。而到如今《我和我的父輩》里,屬于普通人的故事徹底消失了。“我和我的XX”系列刻畫的對象,從第一部的7人縮減到如今的4人,缺失了的角色可能更能說明問題。是誰,不再值得被講述了?

  如果再從“我”的視角看這個故事呢?說它是“后浪”的擴大版敘事毫不為過?!拔摇笔钦l?是軍二代、航天二代、富二代、科學家二代。父輩們終將老去,而“我”終將成為“父輩”。這就引出了電影對每一個“我”最后的規(guī)訓與警告:你要成為怎樣的父輩?

  “我”作為這些“父輩”的孩子,注定要追隨他們的步伐,成為有所成就的一個人,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而不是那些趕不上趟、普普通通、庸庸碌碌、心胸狹窄、不敢嘗試的小市民,對嗎?

  這樣一看,《我和我的父輩》里,“父輩”不是大多數人的“父輩”,“我”也不是普通的“我”。從祖國到家鄉(xiāng)再到父輩,這個系列的主題在不斷地與“個人”聯結得更為緊密,卻在表達和意味上離普通的“個人”越來越遠,顯得越來越懸浮。當我們把祖國、家鄉(xiāng)、父母說盡,我們還能說什么?只剩下一個“我”值得再敘。

  如果明年還有“我和我的”系列,希望那個“我”,真能與你我一樣,是一個為了生活而奔波的“我”。

來源:北京青年報

文章來源:北京青年報
作者:張睿泠  |  責任編輯:虞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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